一个礼拜后，小卓出院，大家都聚在岳父母家，难得的岳母对我有了笑脸，岳父也对我温和了很多。
晚上雨很大，岳母提出开车不安全，让我们留宿。
说自从大姐出事后，他夜里总是惊醒，不断的做着噩梦，生怕清雅再出什么事。
叶清雅没有拒绝。
然而，睡到半夜我竟然梦到了大姐，她正躺在血泊中向我求救。
浑身都是血，脖子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扭着，眼睛里写满了对生的渴望。
画面太血腥，太真实。
我当即从梦中惊醒，出了一身冷汗，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叶清雅。
摸了一个空。
身侧被窝冰凉冰凉的。
我怔愣了好久才穿鞋下床。
站在走廊里，到处都黑漆漆的没有灯光。
姐夫房间的门紧闭着，暧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。
我就像一个幽灵，静悄悄的站在门口听了许久。
男人含糊不清的低语声和女人的撒娇声交织在一起，像一把把锤子重重的砸在我的心口。
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答案，只不管不顾的敲响了房门。
房间里所有的声音即刻停住了。
片刻后。
姐夫声音响起:
「谁啊？」
「姐夫是我，我忽然来了裤子不小心湿了，你能借我套睡衣吗？」
「哦，小风啊，你等一下，我马上来。」
我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房门，就像盯着一个会吃人的深渊。


岳父母和姐夫都不待见我，小卓脱离危险后，我就准备走。
姐夫跟着我出了病房。
我知道他有话要说，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点脸面都不顾及了:
「小风，你还没有做父亲，不知道爸爸为了救自己的孩子，什么事都做的出来。清雅的孩子我要定了，希望你不要阻拦，否则，你失去的将会更多。」
姐夫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和气。
大姐还在的时候，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从来没有红过脸。
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着这样挑衅的话。
不得不承认。
我被恶心到了。
理顺有点乱的衬衫，我冲姐夫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:
「姐夫，我以为经过大姐的事情后，你总该明白一些道理了。做人做事，最怕的就是任性。」
姐夫的脸刷一下子白了，越是自己人，越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才最疼。
大姐的离开就是姐夫任性的后果。
姐夫半夜想吃酸辣粉。
非得叫醒睡得正香的大姐，穿越大半个城市去给他买。
寒冬腊月，落雪成冰。
大姐本就困倦，反应迟钝，轮胎打滑的时候没能采取相应措施。
车子撞破大桥栏杆，冲到了河里。
事发时正值深夜，姐夫久等大姐不见回来。
又气又怒。
索性锁门睡觉，准备等大姐回来大闹一场。
没想到第二天等来的是大姐车毁人亡的消息。
岳父母一夜白头。
姐夫苦苦哀求我们隐瞒车祸真相。
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。
他一定会好好的教养小卓，孝敬岳父母，操持好这个家。
我们同意了。
命运却没有同意。


叶清雅很快回了林市继续工作。
我则被她委派在医院充当定海神针。
岳父母对我冷嘲热讽，说起话来阴阳怪气。
反而小外甥每次醒来都让我给他讲故事。
姐夫卖了他和大姐的婚房，去了国外寻求更好的医疗资源。
两个月后，小卓病情趋于稳定。
老婆和姐夫相继回了。
老婆她兴奋的告诉我们，她怀孕了。
说是近期月事不调才发现的，已经三个半月了。
姐夫也说有一个外国小孩与小桌的匹配程度很高，他家人在七个月之后安排好一切来参与救助。
所有人都很高兴。
我也是。
但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。
总觉得姐夫刚刚看我的那一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嘲讽。
还不及细细思考，姐夫已经笑着走上前来，握住我的手:
「小风，姐夫必须跟你说声对不起，前阵子姐夫钻进了牛角尖，说了一些不好的话，伤到了你的心，希望你能体谅姐夫。自从你大姐走后，姐夫就只剩下小卓这一个命根子了，当时也是太着急了，才提出了那么荒唐的想法。」
我压下心头隐隐的不适感，回握住姐夫的手:
「姐夫，咱们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计较，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，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。」
姐夫笑了，低下头，眼里带着明显的希冀:
「是啊。」


为了救得了白血病的小外甥。
丧偶的姐夫想再要一个孩子。
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老婆身上:
「小风，医生说脐带血移植的成功率是最高的，可是你大姐不在了，姐夫求求你，让清雅给我一个孩子。」
我觉得这太荒谬了，断然拒绝。
然而，事实是，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办法荒唐。
「小风，就按你姐夫说的来吧，你大姐已经不在了，小卓就是最后的血脉，我们绝不能让他断。」
一向寡言少语的岳父将烟头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，说出了令我心惊肉跳的话。
「小卓的情况很不稳定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。试管太慢，清雅，你今天就和小华同房吧。至于小风，你大度一些，这是为了救命，你别往其他地方想。」
「更何况，你和清雅结婚三年，到现在都没有孩子，等你老婆肚子里孩子生出来，就让你们养着，跟亲生的没啥区别。」
我猛的抬起头，透过刺鼻的烟雾，不可置信的看向岳父:
「爸，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？我再大度，也不可能同意清雅和姐夫生孩子，更别提还要养。我想要孩子，我自己会生。」
向来温和的岳父这次却严厉起来，凌厉的眉眼看向我:
「谈风，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讲道理的，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刻薄小气。那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。收起你的情情爱爱，他们生孩子是为了救小卓的命。你老婆一个女人都不嫌吃亏，你还矫情的计较上了。」
岳母也在这时帮腔:
「小风，妈理解你的嫉妒之心，但是人命大过天，妈向你保证，等你老婆生完了，就把清雅完完整整的还给你。」


大概两分钟后。
门咔嚓一声开了。
姐夫穿着光着上身，头发散乱，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:
「小风，你先进来吧，我去给你找。」
昏黄的灯光下，屋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温馨。
我抬脚刚要进去。
又一声咔嚓。
岳父母房间的门开了。
叶清雅穿着整齐的睡衣出现在了门口，看到我一脸惊讶:
「小风，你怎么醒了，还在姐夫门口站着？」
看到叶清雅的那一刻，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，猛的拉她进怀怀里:
「清雅，我刚刚做了噩梦，醒来找不到你了，出了好多汗，只能找姐夫借睡衣......」
叶清雅轻笑出声:
「傻老公，原来是被吓到了啊。」
随即摸着我的头对我说:
「刚刚妈又做噩梦了，一直哭个不停，爸叫我过去安抚一下。」
我=点了点头，这时姐夫也拿着东西出来了:
「小风，给，换衣服，好好睡一觉，明天就好了。」
我道了谢，跟着叶清雅回了房间。
关灯后，叶清雅的呼吸很快均匀起来。
我却完全没有了睡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