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小说 现代都市 九品县令?皇上叫我大明帝师!!陆子吟鱼可沁 番外
九品县令?皇上叫我大明帝师!!陆子吟鱼可沁 番外 连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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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吃波波鱼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子吟鱼可沁的现代都市小说《九品县令?皇上叫我大明帝师!!陆子吟鱼可沁 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爱吃波波鱼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陈一帆闻言怔了怔,连忙问道:“老父母,莫不是卢县丞在骗您?”“倒也不算是骗。”陆子吟透过简窗看向不远处“生意兴隆”的福来赌坊,轻笑道:“只不过是话中真假参半罢了!”“这福来赌坊背后的东家肯定姓孙,但绝对不是孙尧。”“不过总归和孙尧脱不开干系便是!”自己前身刚被土匪吓的惊厥而亡,后脚这厮就带着手下前来县衙哭丧,要说这其中没有孙尧的手尾,陆子吟一百个不信。作为研究明史的陆子吟非常清楚,这些乡绅、士绅胆子大到国家都敢卖,想杀他一个新来的县令,还不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?当然,最为关键的是,陆子吟到现在都不明白,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惹到了这孙尧,竟使得他接二连三的想要做掉自己。是和自己继承的不完整的记忆有关?陆子吟不仅不明白孙尧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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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一帆闻言怔了怔,连忙问道:“老父母,莫不是卢县丞在骗您?”
“倒也不算是骗。”陆子吟透过简窗看向不远处“生意兴隆”的福来赌坊,轻笑道:“只不过是话中真假参半罢了!”
“这福来赌坊背后的东家肯定姓孙,但绝对不是孙尧。”
“不过总归和孙尧脱不开干系便是!”
自己前身刚被土匪吓的惊厥而亡,后脚这厮就带着手下前来县衙哭丧,要说这其中没有孙尧的手尾,陆子吟一百个不信。
作为研究明史的陆子吟非常清楚,这些乡绅、士绅胆子大到国家都敢卖,想杀他一个新来的县令,还不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?
当然,最为关键的是,陆子吟到现在都不明白,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惹到了这孙尧,竟使得他接二连三的想要做掉自己。
是和自己继承的不完整的记忆有关?
陆子吟不仅不明白孙尧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己,还不明白自己堂堂新科状元,却没能留驻京师,担任翰林院修撰这个虽是从六品,却异常清贵官职的原因。
要知道整个大明朝可是有着非翰林不入内阁的潜规则!
自己究竟是惹了谁,才会被贬谪到越河县的?
陆子吟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,能硬顶大明官场惯例而将他撸下来的,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。
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内阁中的那几位宰辅。
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,嘉靖二十一年的首辅是夏言吧?
可明实录记载,夏言正直敢言,他应该犯不着和自己一个新科状元过不去才对。
“不管是谁,你们敢和老子过不去,老子非得崩碎你们几颗门牙,让你们知道疼才是。”
陆子吟心中呢喃了一句,随即看向陈一帆道:“你以朱三亲戚的名义,去福来赌坊将那赵管事给哄骗出来,就说朱三事情办成了,但不敢冒然去见他领回银两,怕他杀人灭口。”
“老父母,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带人封了福来赌坊?”陈一帆有些不解。
“你指望这群人去和开赌坊的地痞火并?”陆子吟反问道。
陈一帆看了一眼早已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衙役与捕快后,顿时失望的点了点头:“是卑下想当然了。”
“你是个聪明人,当一个小吏肯定是屈才的。”陆子吟意味深长道。
独自离开茶楼前往福来赌坊的路上,陈一帆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陆子吟最后那句话,再联系到对方十六岁就当了知县,前途不可限量后,顿时干劲十足起来。
而走到赌坊门前时,陈一帆原以为会被门口的两个青皮,可当他走近时发现,对方二人看都没看他一眼,只是不停的朝着门口帘内的赌坊张望着什么后,顿时意识到,赌坊从来不在意何人进去聚赌,只是在意有没有人输红眼了在里面闹事。
进入福来赌坊后,陈一帆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赵管事。
敢在赌坊这么鱼目混杂的地方,非常显眼的搬着一把太师椅,翘着二郎腿的喝着温茶,要不是赌坊的负责人又或者东家,谁敢这么做?
再结合朱三对其相貌的描述,让陈一帆更加笃定了几分。
只不过让陈一帆没想到的是,他还没开始表演,试着去靠近赵管事,正在喝茶的赵管事却一眼看到了他,对着招手道:“那个谁,对,就是你,你过来。”
陈一帆有些惊讶,伸手指了指自己,唯唯诺诺道:“您叫俺。”
“对,就是你。”赵管事有些不耐烦的将手中茶盏放下,没好气道:“你在找谁?”
原来是看见我没去赌。
陈一帆心中了然不少,继续入戏道:“俺找福来赌坊的赵管事。”
“嗯?”
一听说找自己却不认识自己,赵管事顿时收敛了几分凌厉的神情,眯眼问道:“你找他做什么?”
“俺家表哥让俺来的,他说见到赵管事只需要说一声,‘事情办完了’就行。”陈一帆瓮声道。
赵管事闻言,脸色立马一变,给了身旁两个手下一个眼神,后者上前将陈一帆架起,来到了福来赌坊后面的一处单间。
“你表哥是不是朱三?”赵管事见四下无人了,赶忙问道:“我就是你要找的赵管事,朱三他人呢?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。”
陈一帆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,继续回道:“他说他办完事后不敢来,让您直接把银子给俺就行。”
倒他娘挺谨慎的。
赵管事暗骂了一句,随即润了润嗓子道:“银子的事,我和朱三说好了,得他亲自前来才行。”
“你知道朱三在哪吗?”
“俺......俺不知道。”
陈一帆连忙摇头,赵管事的眼角去闪过了一抹讥笑。
“是吗?既然你不知道他朱三在哪,就等你什么时候知道了,并且通知他过来后,我再把银子给他吧。”赵管事慢悠悠的说完,便让陈一帆离去了。
陈一帆仍有不忿,但随着赵管事身旁两名高瘦男子的靠近冷哼,便只能敢怒不敢言的走了。
“赵管事,那朱三可不能留!”
左边的那名高瘦男子低声道。
赵管事点点头,一副不用你教我做事的模样说道:“这个我自然知晓。”
等陈一帆前脚刚出福来赌坊,后脚赵管事就招呼他的两名手下,一同悄悄的跟了上去。
眼见陈一帆先是东张西望了一番,最后走进了不远处的茶楼后,赵管事心中大喜,十分不屑道:“果然龙生龙,凤生凤,老鼠生的老鼠只会打洞!”
“朱三的儿子是个蠢蛋,这朱三一样是一个蠢蛋,藏匿的地方都不会选。”
“走,我们去给朱三送‘银子’!”
随即赵管事便带着他的两名手下,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那栋茶楼。
可他刚闯进去,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慑住了。
只见一身七品知县官服的陆子吟,笑吟吟的坐在左侧的雅座上,近二十来名喝的面红耳赤的衙役、捕快,眼神不悦的打量着他们这三人“不速之客”!
而刚刚还一副老实巴交、唯唯诺诺模样的“朱三表弟”陈一帆,正一脸讥讽的看向他。
“上天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你自投!”
“赵管事,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蛋。”

辰时,太阳已经高升。
刚刚起榻洗漱完的陆子吟仍觉得有些寒冷。
“明明都快四月天了,却依旧寒风簌簌,看来所谓的明中后期的小冰河在嘉靖二十一年,就已经初显苗头了。”
陆子吟有些感慨,不过目前来说,这种气候的变化,也不是他这个小知县该操心的事情,那是庙堂诸公,和皇帝的事情。
距离明末灾变还有近七八十年,毫不夸张的说,他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都是未知数,操心这么多又有什么用?
“不过咱这未婚妻亲自熬制的清粥,却意外的清甜。”
陆子吟也不确定,这是不是因为鱼可沁带着“未婚人妻”滤镜的缘故,但他敢肯定的是,鱼可沁会厨艺,并且厨艺不赖。
当鱼可沁再次端着一碗香喷喷的大肉包,从厢房不远处的厨屋向陆子吟走来时,陆子吟不由怜惜道:“早饭有一碗热粥喝,一佳人相陪足矣,何必费这么多功夫,还蒸上肉包呢。”
陆子吟一边接过鱼可沁手中的那碗肉包,一边将其轻轻摁在自己身旁,不动神色的抚摸着对方娇嫩且细长的大腿,感受着隔着襦裙的触感,细语道:“可沁,你是我未来的夫人,可不是天天下厨的厨娘。”
“这不是还没有招募到,可信的厨子嘛。”鱼可沁白了陆子吟一眼,娇嗔道。
身旁美人儿的一颦一笑,真真是戳中了陆子吟的小心脏。
若不是手掌上每时每刻都传来了美人的体温,陆子吟都会忍不住怀疑,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有醒。
可就在陆子吟吃完早饭,准备和鱼可沁继续温存,继续增添感情时,师爷陆灏来到了后衙,告诉陆子吟,二堂的梁主簿让他去审案。
“不是跟他说了,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,就不要麻烦我了,让他自行处理。”陆子吟有些不耐烦道。
为了继续维持“贪官”人设,又或者为了偷懒,诸如谁家的东西被偷了,谁家邻里闹了矛盾互相状告对方的小事,让他们在各自签押房前处理完便是,不需要刻意去升堂,浪费时间浪费精力!
“少爷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,这个案子不简单。”陆灏一脸凝重道:“是一个命案。”
“命案?!”
陆子吟闻言来了兴趣,他自穿越过来,还以为古代的治安条件比后世还要高,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慢慢也了解到,不是命案少,而是很少会有人去报官。
那些受害者家属更倾向于,向各自所在的村里的甲正、或宗族长者来求救。
而官府也讲究民不举官不究,毕竟若是命案没能处理好,影响的可是一县、一府之长的政绩。
可一旦有人向官府报了命案,那就代表着这个案子,哪怕是甲正或者宗族长者做出的决断,亦不能让当事人满意了。
想到这,陆子吟便带着陆成、陆灏、陈一帆等人,朝着二堂走去。
一行人刚抵达县衙二堂,便看见外面围了乌压压一群人,显然都是同状告人有关的亲戚邻居,一般来说,在公堂之外,是不允许聚集这么多人的,可法无外乎人情,只要他们不乱喧哗,或者闹事,陆子吟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陆子吟身穿绣有鸂鶒的七品绯服,下身则由黄、绿、赤织而成练雀三色花锦绶,穿银带配药玉,虎虎生威的从后堂踏入。
随着陆子吟一行人的到来,早已等候多时的梁主簿、卢县丞、宋典史等人,齐齐起身拱手道:“见过陆大人。”
紧接着,站立两旁的两班衙役戳动着手中硕大无比的杀威帮,高喊:“威武!”
堂内堂外的一干百姓,顿时齐齐跪地,齐声道:“拜见老父母!”
草。
真他娘的爽。
陆子吟心中大叫,难怪从古至今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当官,知县都这个排场了,比知县还大的知府,又或者封疆大吏般的布政使司的布政使,又该如何?
不过凡是都有例外。
舒爽过后,陆子吟瞥了堂下一眼,发现有几名头戴方巾,做儒士打扮的士子傲然而立,只是拱手行礼后,顿时觉得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对这些士子还是太好了。
当个秀才就能见官不跪,不受棍棒之刑,以至于让他们尽然敢随意进入公堂,而不受约束。
此刻的陆子吟完全没有意识到,他自己的前身,亦是这般过来的。
这就是所为的屁股决定脑袋。
做什么位置,就会做什么事。
“啪。”
陆子吟操起醒木,猛然一拍,进入正题道:“堂下何人,状告何事?”
“回老父母!末学下河乡张胜之,状告下河乡举人张俊来谋害末学爹娘性命!”
那几名士子中,有一位比陆子吟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秀才,忽然上前一步,随即跪倒叩首道。
梁主簿先是看了一眼陆子吟,见对方没有说话后,便开始提笔而记。
陆子吟当即眉头一挑,从这张胜之的一句话中,他可是听出了不少信息。
其一,那举人张俊来,就是曾买凶赵管事,试图通过朱三毒害自己的张员外。
其二,这张胜之很有可能同张俊来是一家人,而亲亲相告,却不通过家族里的长者解决此事,说明不单单是冲着张俊来去的,甚至还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!
而最重要的一点,对方身为秀才,却在公堂之上突然下跪,无疑是想将自己架在火上烤!
他娘的老子还没先去找你张俊来,你到先带着麻烦过来了?
陆子吟环顾四周,用眼神在宋典史、卢盛泯还有梁主簿的身上一一扫过,最后落在堂下的张胜之身上,拍案道:“被告人张俊来何在?”
“回老父母,老夫在此。”
堂外传来声响,一众下河乡张家的“热心观众”纷纷让开身位,紧接着一名锦衣华服,穿着十分骚包的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,拿着一把玉质折扇慢悠悠走来。
陆子吟冷眼看向这位素未谋面,却想要害他的张俊来,忽然嗤笑道:“来人,给老子将他身上的衣服,扒了!”
此言一出,原本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县衙二堂,顿时哗然了!

从高坡望去,看着张俊来那几近四进的宅院,陆子吟不由啧啧称奇:
“难怪是能开赌坊的人,就这土豪气息,怕是得一乡之人养他一家!”
陈一帆听不懂什么叫做“土豪气息”,可听懂了陆子吟后半句话的他,连忙附和道:“老......少爷说的不错,下河乡的土地,基本上都投献到了张俊来的手中,说一乡百姓养他一个张家,根本就不为过。”
所为投献,顾名思义,便是老百姓为了躲避日渐苛刻的田赋粮税而想出的伎俩。
他们将自家的土地,巧立名目的献给免税免徭役的秀才、举人老爷们,这样他们只需要给出远低于朝廷税收的收成就行。
胆子再大点的百姓,甚至给秀才、举人老爷们签订契约为奴为仆,从而逃避朝廷的徭役。
要知道自洪武年到现在,朝廷的徭役越发沉重,服徭役不仅没有食物可吃,没有铜钱可得,甚至还要自带干粮,冒着生命危险去给朝廷做事。
此消彼长之下,那些秀才、举人们手中的田亩就越发的多了,财富也就越来越多。
使得他们逐渐从士子脱胎成了士绅、乡绅一阶,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。
更有甚者,如张俊来、孙尧这样的举人,以放“高利贷”的手段,逼的那些百姓弹尽粮绝,使得他们不得不卖田为奴,给他们中粮食。
这也是为什么孙尧在被陆子吟封了两家典当铺后,如此着急,甚至不惜给卢盛泯一千两银子,让其帮自己的原因之一。
种粮食虽然收入也不菲,可哪有逼人卖妻卖子卖田来钱快?
“所以啊,什么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,少爷我看这些士绅、乡绅也该杀。”陆子吟十分痛恨道。
陆子吟前世研究明史时,就对这些国之硕鼠,后来的卖国贼表现的非常痛恶。
等到他穿越过来后,亲身经历了一些事后,就更加痛恶了。
也就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县令,手中没权,不然非得学洪武皇帝一样,杀他个血流漂杵不可!
而一旁的陆成见自家少爷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后,不禁有些欲言又止,心说少爷啊,您其实也算得上是士绅一流,只不过补了缺,当上了县令而已......
灭门县令,破家知府,可比这些士绅、乡绅恐怖多了。
陆子吟一行人边说边围着下河乡闲逛。
还别说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。
当陆子吟见这下河乡也开了几家食肆后,不由心中一动,带着鱼可沁等人便走了进去。
食肆看着不大,里面的客人倒是不少。
再加上都是乡里乡亲,食肆的帮厨、小二都是一对夫妻担任,里面的气氛倒也算融洽。
可当他们瞧见陆子吟这一行人,明显一副外乡人打扮的人进来后,食肆里面的议论声,瞬间停止了。
好在食肆的男主人比较反应快,他立马找来一块抹布,将角落靠窗的一桌收拾出来,陪着笑脸道:“几位客官,这边请。”
陆子吟打量着食肆内不算脏,可和干净也不搭边的环境,忽然看向了鱼可沁。
好在鱼可沁并没有后世某些矫情女子的恶习,非常自然的就朝着最里面坐去。
陈一帆和陆成二人不敢和陆子吟坐一桌,便想食肆的男主人再收拾一桌出来,却被陆子吟挥手拦住了。
“出门在外,就别讲究那么多了。”
陆子吟怕他们多想,又小声点醒道。
待点了几分家常菜,陆子吟正准备唤来食肆男主人,问问近期有关下河乡张俊来张员外的情况时,附近一桌下河乡乡亲议论的内容,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
“你们恐怕不知道,张秀才爹娘之死,怕是蹊跷的很咯。”一名满脸麻子,看上去年近半百的男子,一边喝着乡下自酿的浊酒,一边摇头晃脑道。
“能有多蹊跷?乡亲们不都在传,是张......张员外害死的吗?”同桌的一名矮瘦男子小声说道:“据说张秀才都状告到县里去了,老父母也受理了此案,甚至还将张员外关进了大牢,这不就相当于承认了对方的恶行吗?”
陆子吟从这名矮瘦男子说话的情绪中,不难听出,哪怕是张俊来被自己关进了大牢,不在这下河乡,对方依旧会十分害怕。
可见张俊来的恶名在下河乡有多甚。
“你也知道老父母只是暂时的将张员外关进了大牢,指不定哪天他就会被放出来!当初张员外害死他......”麻子男正欲继续说下去,忽然打了个酒嗝,像是酒意清醒了几分,无意间瞥了陆子吟这几个外乡人一眼,立马又闭口不言了。
显然是害怕说出去后,会传到张员外口中。
陆子吟这辈子最恨别人说话说一半了,所以他给了陆成一个眼神,后者立马从袖间掏出一枚价值二两的碎银,拍在了麻子男的酒杯旁,叉腰道:“我们少爷想听你继续讲故事,这是你的赏钱。”
“哟,谢谢小爷!”
麻子男真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财,忙不及的将碎银装入胸前麻衣缝起的口袋中,待反复确定碎银还在后,这才对陆子吟抱拳狂摆称谢。
陆子吟摆手示意他别谢了,“你继续说,张俊来一案,为什么蹊跷?若是说得好,小爷我另外还有赏。”
此话一出,就连麻子男同桌矮瘦男子都眼红了,陆子吟敢直呼张员外的姓名,显然是来历不凡,于是连忙说道:“小爷,俺也知道不少!”
“去去去,你知道个屁,俺家就住在张员外后院下坡处不远!”麻子男瞪了矮瘦男一眼,随即对着陆子吟谄媚道:“小爷,您不知道,俺之所以说那事蹊跷,实则是那天太古怪了。”
“那是七天前的晚上。”
......
那一晚雷雨交杂,空气中弥漫的泥土味,使人心烦意乱。
张老三一如往常那般,半夜起床上了趟茅房,又巡视了张宅一圈,便准备回房歇息。
张老三不是他的本名,因为其祖父和父亲都是张家的家生子,他自己更是从小照顾张俊来长大,故被张宅里的丫鬟、小厮们称为张老三。
以张老三年仅五十岁的年纪,其实这样的事情,早就不需要他去做了。
他这一生的生活轨迹基本上都留在了张宅之中,几十年的习惯之下,早已改不了。

等陆子吟一行人在院中汇合时,陈一帆便小声问道:“大人,咱们先从何处查起?”
陆子吟想也没想道:“那麻子脸不是说曾看见有人在张宅屋后埋尸吗?”
“大人,就我们几人去找尸体吗?”陈一帆面有难色道:“不知道具体位置,更没有带锄头、铲子等工具,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。”
“没办法,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,若是再迟疑下去,难免那张王氏不会铤而走险,去将尸体挖出运走。”陆子吟沉声道。
陈一帆一脸疑惑,心说张王氏能有陆子吟说的这么厉害?
陆成见状,便小声解释道:“就在我们午间离开食肆没多久,那麻子脸便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张宅。”
陈一帆顿时恍然大悟,难怪在他们离开食肆,前往张胜之家中的时候,陆成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,原来是去跟踪麻子脸了。
而这时陈一帆才意识到陆子吟的胆大心细,不禁赞叹道:“大人不愧是大人。”
可随后陈一帆又疑惑道:“可从午间至现在差不多四五个时辰了,怕是张宅屋后的尸体,早已经进行了转移......”
“你觉得他们大白天的敢做这事吗?”陆子吟轻蔑一笑:“说不定我们现在赶过去,还能抓她们个正着!”
事实上,陆子吟只猜对了一半。
当他们四人偷摸着来到张宅屋后时,确实有几名奴仆,正拿着锄头、铁锹挥锄着,试图挖掘着什么。
等到陆子吟带着陈一帆四人将其喝止,并且上前查看时,四人的神情瞬间不太好看了。
带着些许潮湿的土壤之中,掩埋着的并不是所为的尸体,而是数箱金银珠宝!
......
“老父母。”
“陆大人。”
夜晚的张宅正堂中,张王氏座于次位,神情十分复杂的看着陆子吟说道:“难不成我们张家藏一点钱财,也不为大明律法所容忍吗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陆子吟脸色有些尴尬,心中对张王氏的评价,却再次高了几分。
陆子吟实在没想到,对方不仅不按套路出牌,甚至出手极为果决,张俊来堂堂一个举人,被其吃得死死的。
等等,被吃得死死的?
陆子吟仿佛灵光一闪,盯着张王氏说道:“不知,张王氏对陈春儿了解多少?”
陈春儿便是张俊来妾室张陈氏的闺名。
一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,张王氏的情绪顿时绷不住了,身躯不停颤栗,眼神渐渐凶狠:“陆大人,您为什么要问那个贱人的名字!”
“自从她嫁进张家之后,我们张家阖府上下不得安宁,甚至将妾身的夫君都给逼成了那般模样!”
“妾身夫君可是咱们越河县的神童!是完全有实力能够荣登皇榜的。”
“可就是因为那个贱人!她......”
“夫人!”一旁伺候张王氏的嬷嬷忍不住低声提醒,张王氏顿时意识到了什么,立马闭口不言。
直到她深呼吸了几口,这才渐渐平静的对着陆子吟说道:“陆大人,妾身失态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陆子吟摆了摆手,试探着问道:“不知道张王氏能否和本官讲讲,那陈春儿究竟做了什么事,让贵宅上下,皆视她为仇寇,甚至陈春儿当初病故一事,是否另有隐情呢?”
张王氏抿了抿嘴,仿佛内心纠结了很久,最终长叹一句道:“陆大人,若是妾身将当年的往事全盘托出,能否给妾身夫君洗脱冤情?”
陆子吟摇头道:“是不是冤情,能不能洗脱,不在本官,而在证据和事实。”
张王氏眼眸一黯,最终还是没有拒绝陆子吟的提议,语气幽幽的说道:“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......
那是嘉靖十年,张俊来刚刚从浙江文坛中杀出一条血海,成功迈入了中产阶级,举人老爷的一员。
那年他意气风发,成功说服了陈春儿的父亲上海县的陈员外,将其迎为妾室。
可陈春儿同她大姊喜欢的皆是张俊铎而不是张俊来,婚后的二人,又如何谈得上甜蜜二字?
三日一吵,五日一架简直太正常不过了,每次张俊来气汹汹的跑回张王氏的厢房时,他的脸上都有淤青。
按理说在礼教森严的明代,妾室敢如此不敬自家老爷,别说是后者了,便是张王氏都有权利将其活活打死,以整夫纲。
可谁让张俊来太爱陈春儿了,在娶妻娶贤,纳妾纳色的年代,宠妾灭妻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。
好在喜爱归喜爱,尚不至于真的休了张王氏,将陈春儿给扶正。
“也不知道是不是贱人命薄如花,不到三年的时间,陈春儿就突发恶疾病故。”张王氏有些幸灾乐祸,也有些十分不解道:“可那陈春儿的姐姐虽不喜陈春儿也爱上了张俊铎这件事,可终归多年的姐妹情深,当她得知陈春儿突发恶疾病故后,竟以为是妾身夫君害死了他!”
“非但在私底下吠声着要妾身夫君偿命,还唆使着妾身夫君堂弟张俊铎,与其反目......”
“所以你们就杀了张俊铎夫妻俩?!”
陆子吟突然打断道。
张王氏瞳孔一缩,好半天才微微颤抖着嘴唇,艰难道:“不,陆大人,张俊铎夫妻是自杀的!”
“您没有证据,可不能亲信张胜之那小兔崽子的一家之言啊!”
陆子吟深深的看了张王氏一眼,对后者的这番言论不置可否,旋即带着鱼可沁四人回到了对方安排的厢房之中。
“大人!张王氏在说谎!”一回到厢房,仔细的查看了四周,是否有人监视后,陈一帆便迫不及待的说道。
陆子吟点了点头,早已不复刚才的凝重之色,而是略显轻松道:“你也看出来了?”
“有关陈春儿的描述,李远山和张王氏二人之间相差甚远,可如果陈春儿的性格当真如此恶劣的话,那张俊来是如何忍受她三年的?张王氏又是如何忍受其三年的?”陈一帆信誓旦旦道:“所以,张王氏必定在说谎。”
“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?”鱼可沁皱了皱小琼鼻,站在女性的角度分析道:“张王氏话中看似在维护张俊来,可却处处彰显出对陈春儿的厌恶之色。”
“听她的意思,陈春儿不像是被张俊来所杀,更像是被她张王氏所逼死的一样。”
“嗯?可沁你刚才说什么?”
陆子吟虎躯一震,握住鱼可沁的柔肩兴奋道:“你帮大忙了!”

大明,嘉靖二十一年。
松江府以东越河县
正是午时,县衙内一片白素。
前院草席之上躺着一俊朗少年,面如白纸,双目紧闭,早已气绝。
“陆子吟,江南扬州人士,新科状元,现任正七品越河县知县......”
手捧讣告的陆成泪眼婆娑,念到一半,忽然将讣告摔在地上,“好端端的,怎么会遇上劫匪!?”
他噗通跪在地上,抬手抽打着自己:“都是我的错,我若是跟去肯定不会有事的!”
“吵什么,明天的大明历史座谈会可是有院士来......”
清脆的耳光声响起,少年噌的坐起身子。
霎时间,庭院内鸦雀无声。
陆成双目圆瞪,手僵直在空中;陆子吟傻眼了,眼前古装奴仆,周围青砖石瓦,如此真实。
“啊!”
四目相对,两人同时失声惊叫,陆成双眼一翻,蹬腿儿吐起白沫。
陆子吟捂着胸口大喘气,眼底尽是惊慌。
大量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......
都什么年头了,还玩儿穿越?
还成了一个目标是清官,却被乡绅土豪同化成禽兽的废物。
这么狗血吗?
陆子吟将残缺的记忆简单的整理一遍,两道浓眉紧紧地锁在一起。
自己上辈子就是研究大明的,穿越到大明倒是无妨。
只是前任陆子吟的记忆有太多的蹊跷了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让前科状元郎,成了个贪财好色无恶不作的知县。
“老爷洪福!”
正在他慌神之际,一众奴仆跪拜在地,齐声高呼。
“少爷,我还以为您......”
前脚还在口吐白沫的陆成,见到陆子吟确实没死,立马爬起身子痛哭流涕的抱住陆子吟的大腿哭嚎起来。
陆子吟将他一脚踢开,皱眉道:“别找打!少爷心里正不爽快。”
再者而言,越河县外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劫匪,怎么偏偏自己遇上了?
砰,啪!
“天杀的劫匪!县令少年英才,方才十六岁便惨遭毒手。天妒英才!”
这时,门外传来一声痛诉,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烟花爆竹声。
紧跟着,十几名壮汉旁若无人的闯入宅院,为首的一人手持两个铁球转动,笑着的嘴角都快拉到耳根上:“知县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,老夫特地请来丧葬礼队,来人帮......”
话未说完,他看到了活生生的陆子吟,表情瞬间凝固。
“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?”
陆子吟轻挑眉头,笑道:“我还没死!”
这人他认识,是越河县几名员外之一,平日里为非作歹欺男霸女。自己的前身变成贪官前就在他手中吃了不少亏,一纸诉状告上朝廷,人家屁事没有。
是个后台很硬实的主儿,至少连州府都无法制裁他。
一念及此,陆子吟看着孙尧的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怀疑。
孙尧停下身子,阴鸷的的眸中尽是阴冷。
他怎么还活着!?
沉默中,孙尧忽然大笑起来,拱手行礼:“知县大人没事就好,下官是听这些不懂事的下人说的,一场误会。”
“哪位下人说的?还请孙员外明示。”
陆子吟微微一笑,眼神示意下人们关上院门。
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?
众人一阵疑惑,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。
孙尧面色一沉,随即挤出一个微笑:“知县大人,依照《大明律》第三卷第七章,擅闯私宅可是大罪,该罚。”
他解下腰间的钱袋,双手呈递,交给陆子吟:“这是二十两,孝敬知县大人的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。”
曾中过举人的孙尧自然是对《大明律》烂熟于心。
陆子吟打开钱袋,认认真真的放在手中查看。
原来贪官这么好赚钱啊,简直就是有人送钱上门啊!
见他数钱,孙尧眼底露出轻蔑。
终究是个贪官!
一旁的陆成见状赶忙伸出手抢夺,讪笑道:“少爷,这玩意儿太重,我来拿着就行!”
“滚!”
陆子吟一脚踹开陆成,咧嘴笑道:“光天化日贿赂本知县,罪加一等,罚银五百两!”
“五,五百两!?大人,您说的是真的吗?”
孙尧面色一滞,随即眉头紧锁。
这点儿钱他拿得出,但以往的陆子吟断然不敢如此猖狂。
“多了吗?”
“多了,这都够买个三进的大宅子了。”
陆子吟与陆成小声絮叨两句,清了清嗓子,改口道:“那就一百两,顺便再把刚刚私闯民宅的罚银四十两交了。”
“我不是已经交过了吗?大人手中的钱袋还是我的。”
“钱袋?好你个老小子,偷我的钱?不是你偷,我的钱怎么跑进你的钱袋里了,再罚......”
“小人一时眼拙,大人莫怪。”
片刻后,陆子吟亲自写下罚银令,目送脸色铁青的孙尧离去。
“少爷怎么了?变了性了?”
“不会是被劫匪打傻了吧!”
“瞎说,仵作说少爷是被吓破了胆死的......不,没死。”
陆子吟醒来后,下人们个个面带惊恐的议论起今天的事情。
他则是没放在心上,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便走回自己的寝室。
推门而入。
屋中清香四溢,狭小的屋中陈设尤其奢华,海南黄花梨的书案上汉白玉镇纸就有两对,更不必纸张是宣州上贡用的贡纸。
“啧啧啧......奢靡的生活。”
“嗯?”
陆子吟刚拿起价值万两的镇纸,身后便传来一声泉水激石般悦耳的疑惑声。
床榻上,鱼可沁一袭碧绿翠烟衫,绿草百褶裙,披着的烟纱随着她起身从香肩滑落,露出线条优美的玉颈及清晰可见的锁骨;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随着她的莲花碎步扭动。
这…就是我一年不曾理会的未婚妻!?
陆子吟只恨不得把前一任陆子吟拧出来暴打一顿,如此美人竟置之不顾,简直是十恶不赦!
“你,你又要赶我走吗?”
鱼可沁红唇微启,话未说完,眼底已经泛起水雾,一双天生哀怨的眼眸我见犹怜。尤其是她说话时吞咽着空气,轻吭着将一口气断断续续吐出。
一句话说完,她忽的抿嘴,一双杏眼用力眨动,豆大的泪珠仿佛滴落在陆子吟的心头上,震得他浑身发软。
“赶你走?我舍不得!”
陆子吟脱口而出一句,三两步就来到她身前,想伸手抱住又不敢,好像这是别人的老婆一样,“你,真是我娘子?”
鱼可沁歪着头,像是没听清,吐出幽兰香气,“哈?”
“不管了!”
芬香扑面而来,陆子吟一咬牙一跺脚,在鱼可沁惊恐的目光中将她横抱起来,“小妖精,咱们今日既分高下,也决雌雄!”